GEMELU

我们是两个。在啄食的鸟与在观望的鸟。将死的鸟,将活的鸟。

【胜出】《孤独地狱》大正paro HE(03)

03

大正四年的夏天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多事之秋”。

在那年的盛夏,爆豪胜己因在打架时差点儿刺瞎轰院宫小殿下的眼睛而被遣返爆豪宅邸;轰焦冻因某些复杂的政治纠葛被亲生母亲用滚水在面颊留下无法抹去的疤痕;而绿谷出久因为他们种下的“因”,承担为此结下的“果”。

侯爵将顽劣的独子关在府中,在庶民阶层中为他遍寻陪读与玩伴。同年,绿谷的父亲恰在一场意外的山火中丧生,家中境况窘迫、钱米无多,偏偏小久又是个从小有着极其远大济世抱负的孩子。妈妈不忍耽误他,犹豫再三,还是狠下心来将他送往东京都。虽然学仆算是一半的仆人,但在那种贵族家庭中,应该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吧?何况听说去爆豪宅邸应试的孩子很多,却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如果小久同样失败的话,不过是回到她身边罢了。那样也好,算是做母亲的尽过了心力……

学仆绿谷试着回忆自己初至东京的情境,却发现脑中空空如也。不论是繁华的市井还是堂皇的华族家宅,在年幼的绿谷心中都并未激起许多波澜。他只是永远记得与爆豪胜己的初遇。

四岁的爆豪爬在一棵高高的榕树上,树干挺拔、树枝茂密,对于年幼的他们而言,真的仿佛能与青天相连。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小胜脸上挂着的是冰凉的愤怒,不同于日常的烦闷、暴躁或者急切,那样的表情更接近从心底泛出的恼恨。可彼时的绿谷还看不出这些,他只能看到对方站在枝杈上,从长竹竿顶端把刚刚粘到的知了小心翼翼地撕下来。知了背后被桐油胶糊住,翅膀颤颤地震动着。绿谷仰望着登高睥睨的他,树荫之下,男孩的神色并不能清晰地传达过来。绿谷露出一个无邪笑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哇!胜己少爷真厉害!”

然后,被打了。

爆豪胜己将手中竹竿狠狠掷下,准确地砸中了毫无防备的绿谷。绿谷摇晃一下,脸颊被竹竿削尖的断面刮到,很快在小小的雀斑之下泛起红痕,鲜血似乎立刻就会冲破单薄面皮、淋淋地淌出来。

“笨蛋!不准叫我少爷!!”

带他前来的管事暗自叹气,心想这个孩子也要失败了。少爷总是极尽能事地找茬生事,可不叫少爷,又能叫什么的?人与人之间本非平等,他们虽都是四岁顽童,身世却有着云泥之别啊。

夏日的蝉声响若雷鸣,刚刚被爆豪顺手粘在树皮上倒吊着的知了很快便鼓动肚腹上的音盖加入同伴们的和声。狂风乍起,吹得满树丝绦沙沙作响。爆豪胜己出神地望着底下那个小小的身影,他并不能看到对方的脸,只觉得那头毛绒绒的柔软鬈发,瞧着竟像是被叶片染上了浓绿的树影。

下一刻,风止,蝉歇。绿谷出久仰起头。

“好的!那么……”

他的眼睛怎么会那么大啊。爆豪心想。

“真厉害啊,小胜。”

仿佛能倒映天光。

约定好了似的,知了又一齐吵闹起来。

“妈的,真烦……”爆豪一拳捶在树上,小声嘟囔着。

绿谷仍旧努力仰着脖子看他:

“小胜!下来玩呀——啊,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下来啦?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混蛋!住嘴!……喂!你不要真的爬上来啊……”

学仆绿谷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用,还是没用。止不住的心慌。

从爆豪宅邸到涩谷警署是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由于某些事务上的原因,绿谷经常会到警署附近。这条路他早已走得熟极,但如此一路狂奔却还是第一次。

该死……该死!

他气喘吁吁地在十字路口等待号志灯,一只手抓紧胸前的衣襟,忍不住在心底咒骂自己。

如果小胜是去警署告发他的……那么一切就都完了!他被捕只是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但除此之外,和他共乘一舟的同伴……饭田、峰田、包括相泽先生,甚至还有根本未曾谋面的轰院宫小殿下。

如果小胜告发他的话——

该死!绿谷懊恼地咬紧牙关。他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地、无所保留地选择信任着爆豪胜己!?即使在双方都盛怒的情况下,竟然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全部秘密和盘托出……这种事情,明明绝对不能感情用事的啊。昨天即便被小胜打到送进医院也不该说的,他为什么要逞一时口舌之快!尤其、还提到了轰院宫的名字……

虽说相泽先生提出要替他引荐这位宫殿下,却还并未真正付之行动。可知晓小胜与那位焦冻殿下有旧怨的他,居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脱口而出并不存在的“觐见轰院宫”一事。那时的自己到底怎么了?绿谷绝望地想着。还说不是为了惹小胜生气,这是真真正正地在故意触他霉头吧……

红色的号志灯跳跃起来,信号即将转变,交通警已做好准备。红灯在绿谷眼前一闪,让他不知为何又想起爆豪胜己的眼睛。明明只是东亚人种普通的黑眸而已,绿谷每每与他相望,却总觉得对方眼中跃动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腾起,落下,无休地爆裂着。

如果小胜告发他……

不需要任何证据,只需要凭空的一句话。因为他是爆豪侯爵的袭爵者,而他不过是贫寒门第的学仆。这就是他们之间天渊一般的差别。

他的事业、梦想,他生命的全部根基;连同着信任他的无辜伙伴与期许他的师长和友人,都会随着那一句话而崩塌瓦解。

绿灯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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