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MELU

我们是两个。在啄食的鸟与在观望的鸟。将死的鸟,将活的鸟。

【陆池】《倾国之殃》40-43 民国AU 租界巡捕×公议局干事 沦陷天津背景 HE

在昨晚大结局的刺激下悲伤地搞了下我这个故事的大纲……大纲几乎全程虐,但结局必须绝对肯定是HE,Happy Ending的那个HE!


40.

董令其办公室。

陆离在屋内来回来去地走。他腮边的肌肉绷得很紧,看得出是在用力地咬牙。焦躁和紧张透过他的周身,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散出来。

胡会长却是闲适地坐在办公桌后,悠哉地喝着一杯茶。

“陆署——”

陆离没有让对方说完。他猛地拔枪转身,直直地比住了胡会长的胸口。胡会长不惊不怒,只端着茶杯略微举起双手。他目不转睛望着对方,挑高眉梢撇了撇嘴。陆离突然大步向前,挥手打落胡会长手中的杯子,又枪口倒转,将枪把一力塞进他的手中。

瓷杯在木质地板上摔成两瓣光洁的半圆,悠悠地旋转着。陆离在办公桌另一侧俯下身,拉着胡会长两只手腕,将枪口抵住自己的额头。

“开枪——开枪!”他先是沉声低语,紧接着又暴喝出声。眼眸被愤怒煞得血红,下唇遏制不住地颤抖着,“杀人偿命,犯罪伏法……你来对我开枪,我来替他们抵命!”

胡会长故作吃惊地瞪大双眼,嘴边迅速勾起一个笑:“那你别抓着我啊。”

陆离浑身一颤,慢慢松开了手。他垂首站在办公桌前,阖上了双眼。

枪的热力逼近在额头附近,他于瞬息之间清晰感受到死亡的降临。下一秒,咔哒一声。扳机扣响。

……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陆离睁开眼睛。

胡会长忍不住大笑出声。他一手仍举着枪,又玩闹似的连扣了几下扳机。随之摊开另一只手,几枚临时退下的子弹静静地躺在掌心。

“你可是陆子鸣陆大教授的独子啊。”他说,“租界巡长出任新政府警察署长,简直是天造地设——谁舍得杀你呢?”

……

陆离以手抵着桌沿,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双手打颤,指尖都泛白。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逼我——我已经说了,我愿意用命去抵……你为什么——为什么!”

胡会长向后靠进皮面沙发椅,舒展开两条长腿:

“因为,你的父亲用他的‘和平主张’给你留下了最后的礼物。你的归顺会让那些在良心与利益之间摇摆的小人,心中的天平更倾斜一点。”

陆离怒道:“那你就是你口中的‘小人’吗!?”

胡会长摊平两手,满脸投机商人精确又市侩的笑容:

“不管是新政府还是伪政府,日占区总需要政府,需要统一维系的力量。 汪先生曲线救国的最新政策,‘一为善邻友好’、‘二为共同防共’、‘三为经济提携’。这是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是对于东亚幸福应有之努力——再说了,沦陷区也不能没有本国人的力量嘛。陆署长您就——能者多劳吧!”

……

“这绝不可能。”陆离板正面孔,逐渐冷静下来。

胡会长叹了口气:“陆署——好好好,你不要发火——陆先生,你仔细想想,一名日本士兵、一名日军中佐被当街枪杀,这真的只是你一个人的麻烦?”

“他们杀害平民在先,我正当防卫在后。”陆离如实相告,“从头至尾没有任何旁人搅进这件事,全部责任在我。”

“如何证明?”

“一死以证。”

胡会长抚掌大笑:“那岂不是白白叫你成了英雄烈士——你以为日本人都是傻子?”

陆离默然不语,胡会长又道:“想以死了结,当然不是不可以。但宪兵营要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命。那条街上当晚走过的每一个路人,那家夜总会当值的每一个职员,那个被杀姑娘的亲友,你的家人。”他凑得更近,话音压得更轻:“你该知道,陆离。当今世道没有王法,但可有株连之法。”

胡会长又向后靠去,笑盈盈地看着他:“陆先生,不要忘了。你的宝贝女儿,现在可是在叫我爸爸。”

……

陆离蹙紧眉头:“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你姓陆,这就是你的原罪。”胡会长忽而收敛笑容,眼中闪过一线精光,“沦陷天津,没有人无辜。”

…………

……

“什么时候。”

陆离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双臂搭着扶手,深深地垂下头。

胡会长从银质烟盒中抽出一支洋烟,越过桌面递给他。陆离接了,点燃。

烟雾一点点升腾、蔓延,蒙住了双眼。

“元旦之后,召开记者发布会,正式举办就职典礼。”胡会长透过烟气看着他,笑得和蔼可亲,“陆署长,过个好年。”

41.

“喝。”陆离把一只粗陶碗端到他面前,言简意赅地说道。

池震也不接,就撑着床板凑过去闻了闻:“什么呀?”

陆离将碗倾斜,池震哎哎叫着,只好张嘴去接:“嘶……”

池震咂咂嘴:“不甜。”

陆离:“……”

陆离叹了口气:“快点。”他将那只碗凑得更近些,里面棕黑色的药汤亮得能映出人影。池震委屈地耷下眉眼,就着他的手一鼓作气咕咚咕咚地喝完。喝到最后一口,他忍不住拧着眉毛吐了吐舌头。陆离撤开陶碗,顺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池震一愣,甜味已在口腔中渐渐散开。苦涩混杂着甘甜,复杂难以言说。他一错眼,看到陆离掌心捏着的彩色玻璃糖纸。

陆离注意到他的目光,便解释道:“英国公司的水果硬糖,现在快到西历年,这种货色在街面上有很多。”

池震狐疑地看着他:“那也不是街边小贩卖得起的——你什么时候去劝业场了?”

陆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方开口道:“今天早上,你醒之前。”

池震抓紧被褥:“你没有被通缉?”

陆离摇摇头:“我说过,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怎么过去的?”池震无法轻信,“你把尸体藏起来了?抛尸荒野?毁尸灭迹?”

陆离忽然俯下身,将手附在他的额头上,又用自己的头贴近手背。

“还是低烧。”他轻声道,“要不下午去吊个水?”

池震有些不耐烦了:“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他忽然翻身下床,从陆离手中抢过药碗:“碗给我,我洗去。洗完我就走。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出去打听。我就不信了这个邪!”

“池震!”陆离喊住他。

他站在门前,停住脚步。

“你信不信我?”

……

池震扣紧碗沿:“你什么都不说,我信你什么?”

“信我不论主动,还是被迫,都已作出了选择。信我无论作出了什么选择,都无愧天道公理。”陆离站在他身后,目光坚定而纯粹,“你曾经说过,津门沦陷之时,每个选择留下的人,就已经带了原罪。事到如今,我的确无法证明自己是站在绝对正义的那一边。但我心中永葆正义,纵算生而有罪,也不妨碍我从始至终——爱国护民,坚守如初。”

……

池震沉默不语,神色晦明不定。然而再回转过身来时,脸上却已泛起笑容:“我信你啊,兄弟。”他用力拍了拍陆离的手臂:“两天时间,你就救了我两次。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陆离,我怎么能不信你?”

42.

索菲坐在吧台后面发呆。现在是上午,夜总会不开门。稀疏的阳光透过开得很高的玻璃窗子斜斜地照进来,照出一线翻飞的尘埃。旋转的彩色灯球安静地悬挂着,乐池里七零八落着拔了线的麦克风。

索菲呆着呆着,就见池震从大门口走了进来;又呆着呆着,池震便已经走到了面前。

池震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

索菲惊叫一声:“啊呀!”

池震被吓了一跳:“什么毛病你?”

索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警觉地四处张望:“你怎么跑出来了?”

池震挑起一边眉毛:“怎么,我被通缉了?”

索菲松开手,颓然地坐回原位:“那倒是没有。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我也在奇怪,你怎么还没被通缉呢?没查到你头上?”

池震抬手要弹她的脑奔儿,索菲忙躲闪着捂住额头。池震便一歪身坐上酒吧椅,伸长手臂拿过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

“你盼着我被通缉啊?”

“别瞎说!”索菲瞪着眼睛撅起嘴,是真的生气了,“要是被通缉,还能躲、还能跑。可这样莫名其妙就没了下文,真让人害怕。”

池震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了,他沉默一瞬,却很快又笑起来:“这还不好?啊,你别想太多了。”

“可是……”

“哦对,年底的场子我包了啊。”池震抢着道,“租界捕房的巡捕们来咱这儿吃跨年饭。”

索菲惊呆了:“这儿又不是饭店!”

池震指指门口:“对门不就全是饭店吗,买了拿过来啊。”

“什、什么?”索菲张口结舌,“这合适吗?”

池震一撇嘴:“有什么不合适?”他紧跟着便站起身,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到时候见啦。”

“喂!你——”等索菲反应过来,从吧台后面追出去时,对方早就走了个无影无踪。她扒着大门向路口两旁张望,气得跺脚:“……池震!!”

43.

“高科长,抱歉。”负责档案室的小姑娘公事公办地将申请表格推回,“您没有查看海河浮尸案相关人员失踪记录的权限。”

老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行?”

档案员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眼中却只挂着事不关己的冷漠:“陆巡长宣布海河浮尸案已经结案,相关一应资料,全部封存。没有他本人的许可,任何人不能再行查阅。”

老高由茫然转为惊异:“什么时候的事儿?”

档案员耸耸肩膀:“就在刚刚。”

“犯人刚刚抓到了?”老高一脸懵懂。

档案员提醒他:“不是好几天前就抓到了嘛。”她说着指了指后面的拘留室:“他们呀。”

老高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噢,你说何心雨和程飞?”又笑着摆摆手:“他们哪儿是犯人啊,至多是来顶包的——”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了。档案员天真无邪地望着他,老高心里一紧:“你的意思是,陆离说里面那两个人……就是海河浮尸案的案犯?”

档案员嘟着嘴巴点点头:“是呀。”

“如何处置?”

“把暴毙街头的大烟鬼抛尸河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的过错,但经年累月一连抛尸数百具,造成了重大恶劣影响——”档案员翻看着案底,又仰起面孔来,眨眨眼睛,“枪毙呗!”

老高的声音都变了:“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

档案员又点点头,神色开始变得不耐。

老高伸手一指后院:“那整整三百具无主尸首的冤案,就这么完事儿了!?”

档案员翻了个白眼:“高科长,您跟我发什么脾气呀?”

老高一下都没听懂:“你说什么?”他又急又气,挥舞着双手道:“好、好……我不跟你发火。陆离呢!?陆离去哪儿了!”

档案员扁着小嘴,不情不愿地指了指他的身后。

老高心中一空。

他猛回头,陆离就站在门边。

陆巡长一半面容隐在阴影中,神色看不清楚。他挥了挥手中的挂历,上面只剩了最后一页:

“老高,年底捕房聚餐,别忘了啊。”

老高又惊又怒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而陆离将整本日历扔进脚边的垃圾桶,也不等他答话,便径自转过回廊,快步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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