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MELU

我们是两个。在啄食的鸟与在观望的鸟。将死的鸟,将活的鸟。

【陆池】《倾国之殃》28-29 民国AU 租界巡捕×公议局干事 沦陷天津背景 HE

我隐约记得自己想要写个一发完的短篇来着……

………………

dbq下一更一定走剧情!!!我要去认认真真地搞个大纲出来了……希望这周内能写完,很怕《原生之罪》完结后会失去更文的激情【x


28.

“陆离,咱们谈谈。”

他瑟瑟缩缩说出这么一句,而陆巡长面若冰霜,仍旧是不言语。池震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好挣扎着往起站。没想到一站没站起,二站没站起,第三次使力的时候,他只觉得鼻下一暖——抬手一抹,竟就抹了满脸的血。

陆离听着动静不对,终于转过了身;见此情景两步便走到近前,动作粗暴地把他拽了起来。池震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几乎要栽进他怀里。陆离个子没他高,力气却比他大得多。两手拧着池震的衣服一拎一按,就将对方提溜起来,靠着墙站住了。

陆离眉头紧蹙:“他们还打你了?”

池震用衣袖胡乱地抹着鼻血:“不……不是……”

陆离眼眶泛红,面容冷到极点:“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池震话没出口,先吓得缩了缩脖子,“哥啊,我这……我这不是刚被你打的吗……”

陆离:“……”

……

十分钟后,池震盖着毛毯,喝着热茶,受伤的右腿架在陆离膝头,接受着对方手法精到的诊疗。两人身处董副部长的办公室中,气温怡人、沙发柔软、并且十分的私密。这是董令其升职离开前常驻的办公地点,自他去了警察部做官,这儿便空了出来。按理说应该是陆离搬进来,但陆大巡长最烦这种徒有其表的花活儿,宁愿和他的部下们待在一起,更便于上传下达、磋磨案情。

在最初的舒适与快意过后,受到如此礼遇的池震开始慌了。他的小腿还被陆离牢牢握在手里,抹了舒经活血的药油,反反复复地搓揉。

“那什么,陆离啊……”

陆巡长拿毛巾擦净手上残留的药油,又帮他把裤管放下来。池震将杯子放在一旁,咳嗽两声,是副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的架势。谁想陆离径自端起他的剩茶喝了几口,察觉到有些凉了,就顺手拎起保温瓶兑了些开水。

“是软组织挫伤,好在也不太严重。最近你最好呆着别动,这条腿除了走路,不要做别的事情。”

“哦……”

“比如说跳河。”

池震感到头皮发麻。他察觉到陆离别有深意的目光,就更不敢抬起头。

谁也不先开口,良久,陆离长叹一口气。池震不知为何,竟从他那声气中听出了些许的温柔。陆离没将他拿犯人审,陆离什么也不问。池震像是害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那样,突兀地扯开话题:

“贺家那边怎么说?”

陆离交握双手向后靠去,距离拉远,池震便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拒绝承认贺云飞早已过世。”陆离板着面孔摇了摇头,“贺太太虽然明显有所动容,贺先生却一口咬定在两年前送了次子去法兰西读书。即便明显是谎话,可苦主自己都不认,我们也奈何不得。”

池震手撑着下巴偏过头去,指意不明地望着某一个点:

“姓贺的早年靠走私起家,他的商社全仰仗日本人撑持,贺家大公子如今也在市公署做事。他们早在战前就是亲日派,与伪政府纠葛很深。会这样颠倒黑白,不奇怪。”

陆离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些,神情不由略微松动:“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次子就是被日本人害死的,可他们如今仍从日方得到大量好处,所以只能忍气吞声,替仇人打幌子?”

“我没说过贺云飞是被‘日本人’害死的。”

陆离眸光一闪:“那你跟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

“谁?贺云飞吗?”池震有些不解。

陆离肯定道:“是的。”

“他嘛,就是个纨绔子弟。几年时间里什么正事也不干,光是拿着家里的钱在外面吃喝玩乐。不过要说聪明也是真聪明,交际手腕厉害,脑子还活络。我在烟馆主事的时候,好几次看到他大手大脚花钱请客。但没多久,他的座上宾便经过了筛选,也不再讲究排场了。来了就是要个包厢,不用女侍,只和他的客人们进去密谈。一句话,那些公子哥儿的毛病他都有,但总体来说,这个人不傻,也不算坏。”

陆离认真听完,突然发问:“贺云飞在大学里学的什么专业?”

池震一愣:“什么?”又努力回忆道:“呃……好像是生物——还是化学?应该在理学院吧!这玩意儿我是完全不懂,记不清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离思索着:“他父母说送他去留洋学医,以他们的家庭背景,这好像不太常见。”

池震不说话了。

陆离看向他:“跟我说这么多,没关系吗?”

池震咽了口唾沫。他手握成拳,眸光坚定。素日里做小伏低的姿态一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抹一往无前的狠:“不仅如此。”

陆离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贺家两口子明显是在说谎,可他们还是说了;你抓来的那两个抛尸犯明显也是在说谎,可他们就是能言之凿凿。我也一样。你明知我在说谎,可又能拿我怎么办?”池震低垂着脑袋,向上放出目光,“谁不知道日军侵华是不义战,可是你还能凭一己之力制止吗?陆离,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停手吧,不要再追问了。用他们给好的剧本做一出戏,对大家都好。”

沉默。

“大家,谁是大家?”出乎意料的是,陆离并未愤愤不平、也没有疾言厉色。他只是坐在那里,神色认真;语调无奈而柔软,带着种孩童般的执着,“你是‘大家’,还是我是‘大家’?沦陷区随时面临被害危险的同胞是不是‘大家’——那上百具海河浮尸,是不是‘大家’?”

池震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地摇头。

“你知情不说,我不怪你。你好意劝解,我也心领。”陆离向前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膝头,“但是池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杀人要偿命,犯罪要伏法。这百具尸首沉冤一日不雪,我一日不会罢休。”

池震双手掩面,深深埋下了头:“错了,错了……”

“陆离。”他眉峰紧锁,苦不堪言,“我们留在沦陷区,就已经带了原罪。津门沦陷之时,你我都做过了选择。事到如今了,你又能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说自己是站在绝对正义的那一边?”

29.

池公馆位于意租界河岸路,是座不起眼的二层小洋楼。洋房外面带着个小小的花园,池震久不侍弄,园囿都荒废了。从外面看,这栋独立的小楼和街面上所有文艺复兴式的建筑毫无二致。池震秘而不宣地隐居在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平日不是在法租界就是在日租界,总之都是跟海河南岸活动。到了夜晚才悄悄通过万国桥来到北岸,藏进他一个人的堡垒中。

房子一进门,从玄关到客厅都将一二楼打通,层高足有六七米;乍一看来,简直是高不可攀。他在客厅里放了两只单人沙发,有时回来迟了,连楼上卧室都懒得去,就在这里蜷缩着窝一个晚上。

现在池震便靠在这儿。他发烧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中药包着纱布放在炉子上煮,苦涩味道充盈着并不狭小的空间。他睡得不好,时常感觉自己已经清醒,可下一刻又沉入深深的梦魇里。炉火上的药汤快烧干了,人如沸水般,一点一点地煎熬。

他梦到自己再一次坠入寒潭之中,这一回濒死看到的却是陆离的面容。池震从未如此细致地看过陆离的脸,可于梦中竟能清晰地复现。他分明长着一张优伶的面孔,一分的忧愁,能引来十二分的哀怜。颦蹙落泪,莞尔嫣然;一个眼波流转,即令人豁然动容。稍有哀婉,就痛彻心扉;略带温文,便柔情似水。池震想,他长着这样的脸,却又全然不是这样的人。陆离暴躁而狠戾,急于在魍魉世道践行他一人独尊的法理。他冷漠、尖锐,刻板到不近人情。池震嬉笑怒骂游戏人生,与他是截然不同的活法。他曾数次在记者面前公然嘲讽陆离的迂腐和蒙昧,话说得潇洒又放浪,一如他一贯的张狂。

他口无遮拦,唯一不敢说的,是其实自己多么羡慕有着坚定信仰的陆离。他永远在向前奔驰、永远在竭力拼杀,他在开拓他的疆土,他看起来从不迷茫。

池震不敢说。即使在梦里,也不敢。

陆离从水中托起他,十指交扣,纤瘦的身躯嵌入了他的怀抱。周遭刻骨的冷,一霎便化为灼人的热,池震将手附在他的腰际,触手是薄薄一层肌肉和层层叠叠的疤。他想紧紧地抱住陆离,抱得更紧一点。他们的心脏之间只能有皮肉与骨血分隔,容不得一丝瘴气浊水去阻遏。他们离得那么近,四维又是那么的安宁。他们身处幽幽水底,幕天席地,只余彼此。池震看到他眼尾微微勾起的双眸,看到他带着唇珠的丰润的唇;他的面色苍白而瘦削,有着陶瓷般的质感。一头短发永远服帖,全不似他尖锐的性子;向右侧垂下的刘海落在水中,柔柔地荡漾着。

在水里怎能开口讲话呢?可他又分明凑在陆离耳畔低语:

救我,救救我。只要你救我从此地逃离,我便终生追随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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